在冬天來臨之前

最近遇到之前同事 最常聽到他們說 哇 Lance 你去面試三間 三間全上 這個勝率太驚人了

這並不是事實的全貌

一 被裁員後 我面試不只三間公司

二 在裁員前 其實我有預感這個事情會發生 已經籌備了一段時間了




大約一年多以前有個俄羅斯同事A 以及印度女同事B

我們三人每週會有兩天中午 會一起沿著Thames river慢跑

A才加入公司跟我同一個Team 很年輕大約三十出頭歲

作的東西與我沒太大差異

A剛加入公司 常在跑步的時候 對公司發表不滿的看法

像是專案管理方式 或是bug tracking...

我那個時候常自恃老鳥的資歷告誡他

"少年耶 工作就像人生 很多時候不容易直接參透其道理 唯有堅持下去假以時日 才能了解其真義"

然後A會說 他以前在Nokia怎樣怎樣 什麼東西應該依照什麼方法哪個原則怎麼做比較洽當

(我心裡OS Nokia很屌嗎 我以前也來自英飛凌啊)

A沒在公司待很久 沒幾個月就辭職了

他離職前我請他下班喝一杯

他說公司付給他的薪水是還過得去 但是制度太差了

我忍不住問了他 薪水多少

結果讓我大吃一驚 他比我小了七歲左右薪水比我高了快一成

當下我覺得相當忿忿不平

明明我作得事情絕對比A多太多 我也從來不抱怨工作分配的事

為什麼薪水差這麼多？

這根本就是不公平待遇



為了證明A能夠作的事情我也可以 我決定去A的新公司面試

結果 卻非常的慘

embedded C的部份回答的不好

C++的部份更是慘不忍睹


我覺得我只是運氣不好 剛好被問到不熟悉的題目

於是又面試了另一間(A也拿到offer的)小公司

這間公司只考C, 可是我也沒考上



至此 我發現 A可以拿高薪 有他的理由

他能夠通過的這些面試 我沒一個考過的

我開始思考自己到底缺乏哪些技能



差不多在這個時候 公司進行了去年的第一波裁員

在韓國的兩個同事被裁掉了

這令我相當震驚

他們兩人跟我私交很好 而且工作態度也非常認真

就在被裁員前的兩個月他們才一起解掉了一個超級棘手的bug --- 那個bug已經存在五年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也曾經嘗試過 也失敗了）花了多少時間 但是就是束手無策

只靠兩個人 兩個月的時間就搞定 這是非常驚人的成就 但他們還是被裁了

可見被裁員與否根本與能力工作態度無關 只與跟權力中心的距離有關

如果公司財務狀況不改善 斧頭落向我 只是時間的問題



於是我找了B同事組了一個每週一次的讀書會 主要是讀effective C++, 穿插一些embedded C

唸了六個月後

B在第二波裁員中陣亡了

這公司真是不能待了

但是我小兒子兩個月後要出生 而我們一家四口再過六個月則是要申請永居簽證

這個時機點 對我來說是一動不如一靜


而我當時作的案子是公司最重要的客戶 估計還要八到十八個月才會結束


我賭自己可以安然度過這六個月 等拿到永居之後再換工作是當時比較好的選項


但同時我必須要為最壞的情況作準備 所以我決定開始面試


一方面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公司可以跳槽 不過更重要的是要確保如果最糟的情形發生的時候 我有把握可以馬上找到合適的工作


經過六個月的準備之後 與上次定然不同

結果卻是三個月內七連敗 其中ARM就包辦了兩次


第一次ARM面試失敗的時候

我難過得落下淚來 自己唸了六個月的書 竟然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第七次面試失敗的時候 連前年Tomtom那兩場算進去

已經是一年內九連敗了

其中六間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我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我不單只是沒辦法拿到offer 是離通過面試的標準還有很大的差距

是不是乾脆放棄算了

即使是現在 回想起當初這一連串的失敗 都還可以感到內心的痛楚

如果說 在耶誕節前夕被裁員是我最冷的冬天

那在那之前的九場連敗就是我求職生涯最不堪的回憶

最冷的冬天

12月3號 禮拜二

回想起來那天的氣氛有點詭譎

一是進公司的時候 我的Team Lead 在跟隔壁的PM說他年底要去哪裡渡假

耶誕節出國不是什麼太特殊的事 不過我Team Lead在公司出了狀況的時候 向來都有躲起來的前科 要嗎連請好幾天病假 要嗎就說他的工作需要專注不能被打斷 所以他半個禮拜在家工作不進辦公室

二則是十點半有臨時會議通知 由技術總監跟產品總監主持 但是對象只有我們這個作B電信的五人研發小組 這一點很不尋常 我們公司向來以資訊不透明著稱 大頭很懶得花時間對我們說話(所以這個公司這的是很糟糕) 一次兩個大頭 那就更少見了


果然 是很不好的消息 B公司決定要刪減百分之六十的研發預算 也就是五人裡面只會留下兩個 一個轉到隔壁部門 兩個走人

我有預感 我會是被裁掉這兩人其中一人 這一年因為種種因素 我跟我Team Lead的關係不甚融洽

下午兩點 結果公佈 沒有意外 我就是被列入裁員名單中的一人


接下來是召開虛與委蛇的解僱諮詢會議(這是英國法律規定的)

相較於另一個被裁的同事砲聲隆隆

我只有提出兩個訴求

一是我需要一封在職證明信 一月份申請永久居留簽證的時候需要用到（我要求開立時間需要寫 至12月31 因為申請簽證的文件有些會要求是在31天內開立的 而如果Home Office知道我沒穩定工作 是有可能不發永久居留給我   要求寫到12月31這其實不是太大的問題 因為我的notice period是六個禮拜加上剩餘的年假 肯定超過這個日期 而法定上在這段時間 我都還是隸屬於這間公司的）

二是六年來我對公司的貢獻 工作上的努力許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公司現在撐不下去了需要裁員 好 我理解 要我走 好 我接受 但是現在是十二月 你有聽說過哪個公司在十二月徵人的? 我為公司付出了這麼多 我只要求公司在遣散費方面給的大方一點 讓我的一家人可以度過這個冬天

技術長說 "好 你的訴求我們都知道了"


他媽的 好一個我都知道了 結果沒一項作到的



這一年已經有過兩波裁員 我知道公司會速戰速決 不會讓我待到下週一

我知道週五會是我在公司的最後一天




12月5號 禮拜四

這個晚上特別難熬 辛苦了六年  我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這一天小兔滿兩歲 我哄他睡覺的時候

他對我說 "爸爸 看恐龍 看大象嗎?" 他的意思是 明天帶他去博物館看恐龍和大象

'嗯 好 爸爸先把離職處理完了 下一份工作找到了 我們就去看大象 看恐龍好嗎?

你知道嗎 爸爸認真工作了六年....即使是別人不願意負責的案子我都接了...

可是 他們還是狠心地在耶誕節前夕將爸爸解僱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明天不要到來 但是這樣一來這惡夢又未免太長

過了這一夜 爸爸...就失業了......'





12月6號 禮拜五


HR告訴我就職證明他們只願意寫到十二月六號這一天 意思就是過了今天我就跟這間公司在無任何瓜葛 (這擺明是違法的 但是我申請簽證 或許Home office會打電話給公司 我不想在這個這個時候撕破臉)


看完我的資遣費明細.... 只有一個幹字

公司只願意付法定最少資遣費 一毛都沒多給(而且還少算了兩個禮拜薪水 是我自己去討回來的)   然後我的出生年日期 工作年資等資料都錯了

唉 我為這個公司付出了六年 你連將我的基本資料填正確這一點都做不到嗎？

而給法定最少資遣費 我真不曉得是公司已經窮到要鋌而走險了嗎?

這整個過程根本不是一個公平程序 處處漏洞 真的想要的話我是可以告倒公司的




拿了解僱信 我走出辦公室

六年的上班生活 結束了...

Hammersmith Bridge 再見了..

Ann 小兔 小龍在車站等我一起回家

未來會很艱難 但是我們一家人會一起度過






12月7號 禮拜六

小兔的生日party 許多朋友來訪



12月8號 禮拜天

將樓下的部置成臨時書房

我稍微試算了一下 遣散費大概是我兩個半月的薪水 而很不巧地 一月份的永久居留簽證 我們四個人總共得花上快五千鎊 這五千鎊的花費在這個時候無異是雪上加霜

扣掉簽證費用後 我們大概就只能撐個三個月左右....

在英國三個月內找到工作... 不是太容易

而在十二月 一月 大家都去放假了 面試的機會極少

其實在三月前的機會 都不是太多 因為大部分公司在 一二月發放bonus, 通常會領完bonus才會走人

唉 我們公司在這個時候將我裁員 是想逼死我吧..




12月9號 星期一

開始閉關

在英國 我這個行業面試基本上是要考試的 比較容易的就考你基本知識 難一點的就教你在白板上直接寫一段程式

甚至要你畫出從底層到最上層的關係圖 然後要你設計以及分析某個模組 接著直接在白板上 implement某個功能等等

不唸書 你考不過的 真的


我的作息大致上是

10:00 ~ 12:30 唸書
12:30 ~ 13:30 午飯
13:30 ~ 15:00 唸書
15:00 ~ 16:00 跑步
16:00 ~ 18:30 唸書

18:30 ~ 20:30 吃飯 哄兒子上床
20:30 ~ 21:00 休息
21:00 ~ 24:00 不太累的話就唸點書 但是通常唸不了太多


唸的東西大致上是

C++ 30%
Design Pattern 20%
Algorithm 20%
STL 8%
Posix 4%
Assembly and Linux Kernel 5%
Database 3%
STB related knowledge 10%


看我唸的東西你大概可以猜得出來其實我不只鎖定在Embedded 產業 我連金融業 航空業只要可以被包括在我準備的範圍之內的 我都投了


從這一天開始的六十四天 我們沒有耶誕節 沒有新年 沒有農曆年 不太有週末

我沒有打電話跟親戚朋友拜年

我甚至兩個月的期間沒打電話給我媽 因為我知道他曉得了只會更擔心

嚴格來說只有一件事情曾經打斷我的讀書計畫 那就是小兔發燒了一個禮拜 燒到了41度


我沒特別隱瞞我被裁員的事 但是我也沒怎麼特別去說

因為我連被安慰的時間都沒有




還好到目前為止 結果還算不錯